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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一脸|我从今年人气最高的调酒师那学到了什么?





2016年9月3日 / 3rd Sep 2016

詹佳恩 (Gn Chan)


詹佳恩是2016年百加得传世全球鸡尾酒大赛的世界冠军。上周,他来到中国,在上海和北京几家最知名的鸡尾酒吧客座调酒。令人多少有点意外的是,竟然真的有许多酒客是冲着他的名字来的,还有人为他准备了礼物专门跑来送给他。


而在他的家乡台湾,渐渐有人开始用“台湾之光”来形容他。

 

对起初目标只设定进全美比赛的他来说,大赛冠军是个意外的起点。“我没想过会拿到这个第一,对我来说最重要的,是表达我到底是谁。”不管何时谈起夺冠,詹佳恩总会表达他的不曾预想。

 

 “这也许可以让我做到更多的事情。台湾有人说我是’台湾之光’,我就会问什么是光,只有照到别人才叫光。我希望可以和大家共享我拥有的资源,一起进步,这样比较有意义。不过我才刚开始,不是这么容易。”

 

你很少会在公开采访时听他谈及调酒技巧,或者精准的方法论,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分享个人历程。这对他来说是可以影响和启发到别人的事。


在这个大肆鼓吹“一张图教你抓住用户痛点”,洗脑“人人都可以是产品经理”年代, 这种坚持显得格外真实和热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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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为调酒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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詹佳恩喜爱表演,国三时就当过街头魔术艺人,后来因此被人找去上节目。他看到同场有人在花式调酒,便跑过去说,“我教你魔术,你可以教我调酒吗?”。这段短暂的交流成了他的鸡尾酒启蒙课。不过即便如此,那时他也未想过,日后自己会以调酒作为职业,并成为世界第一。

 

大学毕业后詹佳恩去参军,退伍回来创立了设计工作室,但反响平平。之后又遭遇诈骗集团,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开始在一间包吃包住的酒吧工作。

 

这个成长于父母完全不喝酒环境下的男孩,阴差阳错地接触了调酒。对酒完全陌生的他惊喜地发现这非常有趣:过程像变魔术,调出的酒又像设计品。从这时起,詹佳恩才确定自己对调酒的热爱,并决心朝职业调酒师方向发展。

 

在酒吧工作一段时间后,他得知在纽约可以学到最有挑战性的调酒,原本就一直想出国闯一闯的詹佳恩决定辞职。

 

一个月后他站在了纽约的街头。

 

异国他乡的重新开始比想象中还要艰难。纽约没有酒吧想要英语都说不好的人,而此时他几近身无分文,工作生活的双重困难让他常想“怎么会是这样”。

 

直到跳槽到第五家店,詹佳恩才来到现在工作的 Angel’s share 酒吧。为了和厉害的前辈们学习调酒,他从“领位”做起,一年后才重新做到调酒师的位置。谈到那段时间他说,“其实也没有想到要放弃,只想一定要撑过去,但过程比较难熬。

 

同样让他倍感困难的是自己和其他调酒师的不同。因为酒量很差,他在初学调酒时显得有些狼狈,“开始就要试很多酒嘛,别人1小时可以试10杯酒,但我就大概只能试2杯。”至今,他也维持在两杯shot的酒量。

 

这只是最初适应期的考验,是只要靠时间和练习就可以缩短的差距。然而根本上的区别是,其实他并不爱喝酒。


“有的调酒师是真的爱喝酒做这行,所以可能会上班前喝酒下班后喝酒。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,我并没有觉得好或不好,只是这不属于我。但因为很多人都这样,就让我觉得没办法融入这个群体。我会想这是我想过的生活吗?”



 

他与他们的不同不止于此。工业设计出身的他更习惯从视觉出发调配新酒。“我很依赖我看到的画面。我会看到一个画面,然后往回推测它所含的味道,然后再慢慢去试什么和什么结合,才能达成那个味道。”

 

他以最近在做的一款酒为例,解释视觉转换成味觉的过程,“我想为我最爱的小说《into the wild》做杯酒。我想的就是在宽阔草地和连接着的森林的交界处。有湿润的香菇,一些些发霉的味道,树皮的味道,树上有梨子或其他的什么。我把这个场景想象出来之后,我才可以从中去抓住这些味道,尝试调制成一杯酒。”

 

这些在詹佳恩身上显露出与通常意义上调酒师所不同的地方,却让他得以从另一的角度去理解和创作调酒。

 

“我一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,但还是有迷惘的时候。一定会有这种时候,但我会尝试着解决。我最开心的就是当做出一杯对我来说是新的东西,有趣好玩又好喝。这是我想分享给大家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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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第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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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对调酒一事充满热情,但长时间的重复工作和颠倒作息让詹佳恩倍感疲劳。他休息了半年,走了一趟南美。

 

在古巴旅行的那一个月,他遇到一位历史学家老先生,二人聊得很投机。临走前老先生根据他的故事送了一个字给他,并告诉他这代表着古巴人的精神。得知含义的詹佳恩非常感动并向老者许诺,“有天我会用这个字做一杯调酒。

 

这就是“Venceremos”,西语意为“我们终将胜利”。这正是那杯让他在全球调酒比赛上夺冠的鸡尾酒的名字。

 

“一年后在我准备比赛的时,我马上就想到了这个字,它成了我调酒的出发点”。

 

他以初次接触调酒时喝到的“椰林飘香”为灵感,确定最终配方为“百加得白朗姆酒、椰子糖浆、新鲜凤梨汁、青柠汁、小黄瓜汁和芝麻油”。


 

“这就是人们常说的’经典的再度演绎’”詹佳恩解释到,“我这么做是因为大学时老师说过,好的设计是70%-80%人们原本熟悉的东西,加上20%-30%新的理念和诠释。这样呈现出的东西才能既不一样而又容易被接受。”

 

而出其不意地添加麻油是出于三方面的考虑:一它代表东方元素;二西方人偏好咸冷的口味,它容易被接受;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,这场比赛的目的是希望能诞生全新且容易复制的酒,这就要求原材料容易拿取。麻油这味常见的原料实属最佳之选。

 

而要想赢得最终的比赛,除了最后的现场调酒,还有一项挑战在等待着詹佳恩。

 

“比赛中间有个marketing环节,我其实愿意为了它再比一次。虽然我刚开始的时候很讨厌,但真正做就发现很有趣。”

 

面对挑战他选择“三管齐下”:一利用人们在社交媒体爱晒图的习惯,设计logo并制作长型杯垫,方便品牌露出;二请艺术家朋友用绘画、跳舞等方式诠释对这杯酒的理解;三和不同的酒吧的调酒师互相调酒交流,并拍成视频上传。“很多人会喜欢把自己的配方交给别人,让他们来调酒,然后拍视频放在网上,但我觉得自己调酒的过程才是最真实,最扎实的。”

 

同一时间段,对他寄予厚望的台湾媒体也频频在报道写下,诸如“替台湾人再争一口气”的内容。《苹果日报》也发文“集气!台湾囝仔靠你这票 调酒师问鼎全球冠军”,为远在纽约的詹佳恩拉票。

 

最终经统计,决赛前这杯酒共卖出6510杯,用掉390瓶百加得白朗姆酒,而它们堆起来有两个自由女神像那么高。

 

总决赛当晚,轮到了詹佳恩出场。他从容地在台上边调酒边演讲,动作、情绪、节奏一切都被他处理得都恰到好处。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“It’s not those who win that become legends but rather those who lose but never quit. Venceremos(我们终将胜利)”,鸡尾酒也同时完成。他向前方伸右手作握拳状,摆出胜利的姿势,台下欢呼阵阵。

 

这段7分钟左右的演讲是他5个月内成千上万次练习的结果。15年底,詹佳恩把写好的讲稿交给律师朋友润稿,然后再拿回来按自己的说话方式修改,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的现场模拟。。

 

“我上班之后就站在吧台那练习……(这么做)就是为了加强肌肉记忆。”詹佳恩强调除了练习别无他法,“比赛没有绝对的输赢概率,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,有人连基酒都会忘加。只有形成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,才能降低这种几率。”

 

比赛结束,他打败其他36个国家的代表选手,拿下全球调酒比赛的冠军。


 

有趣的是,赛后他在 Instagram 上晒出一张“残缺”奖杯照,并配文 “事实上,这才是最好的奖励”。原来夺冠后从旧金山回到纽约住处的詹佳恩发现,本该紧粘在塑像手上的摇酒壶却掉落在脚边。这无意中还原了他在半决赛时因手滑而弄掉摇壶的场景。

 

“这就像是个呼应”,回忆起看到奖杯“惨状”的詹佳恩说到,“我后来把它放回去了。但好玩的是,我有个朋友是前几届比赛的冠军,我给他讲了这件事,他就拿我的奖杯玩了起来,然后他回去稍微地折了下自己的奖杯,然后他的也掉了哈哈。”说到这里,詹佳恩笑得像个顽童。

 


只不过至今谈起夺冠,他都会流露出“没想到”的情绪,“别人问我想没想过当世界第一,我当然想啊,但没想到最后真的做得到。从赢了第一关开始,我想那我就要继续赢下去,要尽力完成这件事。”

 

夺冠于他也并非是件难以理解的事。他举动中所包含的大胆、热情和勇敢,终将带他走向世界冠军的位置。只不过这一天的到来,比来他想象的要早。

 

一个不爱喝酒的调酒师能调好酒吗?詹佳恩显然已经给出了答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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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设限的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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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比起追求能达到多高的生命高度,我更在乎生活的体验。你每天接触不一样的东西,你调出的酒也是不同的。保持好奇心是非常重要的事。”什么都想试试和学习的詹佳恩在比赛结束后,又开始尝试跨界合作。

 



他和纽约甜品店的朋友 Richie 推出“Venceremos”口味的黄绿色巧克力,并和韩国HVRMINN的品牌主理人Minn Hu携手,推出4-5套以“Venceremos” 精神为灵感的时装,准备在明年纽约男装周上展出。

 

“很多人说兴趣不能当饭吃,真是胡言。你就是要让你的兴趣可以变成饭吃啊。最好的状态就是你喜欢的东西能让你活下来,这样比较容易坚持。即使累了回头想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东西,我还是走在我想要走的事情上。”

 

在詹佳恩的身上,你丝毫看不到工作、生活、兴趣三方博弈挣扎的迹象。出于对调酒的热爱,他让这三者高度重合而又各司其职。“我挺满意这种状态的,他们不需要分的很清楚”。

 

这和“Venceremos”的由来一样,是那趟为期半年的南美之旅给他的馈赠。

 

在秘鲁的山上,詹佳恩和一群“挑夫”踢足球。踢完后他们一起泡温泉,在得知他是纽约的调酒师后,这些喝着当地自产酒泡温泉的背工们便说,“我永远不可能去你的酒吧喝一杯酒,太贵了”。


詹佳恩也很清楚,对于这些一辈子都靠在山上靠帮游客背行李赚钱的人来说,一杯15美金的酒等于是他们好几天的收入。

 

“那时候我就思考,调酒这种奢华的享受,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。这一定要存在吗?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,这种奢华的享受不一定要被存在,但是新的体验和有趣的体验是值得被分享和尝试的。这些东西可以激发别人创造新的东西。”

 

旅行结束,詹佳恩虽然同样是在酒吧做酒,但心境却彻底改变。“我的初衷和观念在慢慢转变。我要给人们的并不只有这杯酒,和金钱上的价值而已。而是在于它能不能提供更多有趣的体验或意义。

 

情怀至上的年代,詹佳恩却并没有选择让调酒的商业性让步于艺术性。“这方面我很欣赏安迪沃霍尔,他可以让艺术品谋利。金钱还是很重要,而商业的操作,在某些程度上还是必须的。”

 

在他看来,不需要让哪一方要为另一方牺牲,鸡尾酒的艺术性和商业性是并行不悖的共生物。就像安迪沃霍尔说过的那样,“赚钱艺术是‘艺术’的下个阶段……赚钱是艺术,工作是艺术,而成功的商业是最好的艺术。”

 

对于未来想开间酒吧的他来说,商业运作是很重要的一点。这就意味着除设计、调酒之外,他还需要学会经营。“我会尝试各方面都学一点点,哪怕是排班我都会学习。酒吧也需要经营下去,一杯酒卖多少钱,这里面其实有很多商业的考量在内“

 

这是他在接触调酒后逐渐形成的一个想法,“我开酒吧是想诠释我想要的调酒。我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酒吧,但我相信一定有的,只是我还没去过。希望有天别人来我这里喝酒,走出去的时候说的不是这家很好喝或者很好玩。我会希望他们说,原来调酒可以这么做、这些东西可以被称作调酒。”


你很难去界定詹佳恩到底是务实还是务虚,嬉皮还是雅痞。严格意义上说,他是介乎现实主义者和浪漫主义者之间的存在,总能全力以赴而又姿态轻松地面对每一次挑战。月亮和六便士,他都想要。

 

2016年8月中旬,詹佳恩来到上海开展大师班讲座,这场两小时不到的分享会更像是多了互动环节的 Ted 演讲。接近尾声时,他停顿了几秒望向全场人说到,

 

“我今天走到这里看上去好像有些成绩,但我最开心的是我代表了绝大多数人成长的过程,我不是ABC,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台湾人,这一点和大家成长背景一样。我从小念破破的英文长大,重头学调酒,当时出国也没有钱,挨家挨户地去问工作的。我是抱着没有退路的决心去做的。但今天如果我可以做得到,大家一定都可以做得到。就勇敢地去做,勇敢地去追求。”

 

而他身后的投影布还停留在半小时前的页面,上面写着一行字,“If you want something in life,just reach outand grab it。”





今日编辑:阿菜

来源:ellemen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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